花隼是她吴宫的仰仗,她却连骗他都做不到。欧阳皓早已深入她的脑海,初如春笋,如今已是郁郁葱葱的一片竹海碧涛。他已经是她绮丽的梦和期盼。若说嫁与花琛是她顺势而为,还未能想清楚伴在一个她并不了解并不喜欢的男人身边意味着什么,那么经历这一番变动,她已经不能再回到当初,简简单单便将自己付了出去。许因花隼是她的半个熟人,有些渊源,她有些侥幸,她竟忘了,他是君王,是吴国的主宰,他温润如玉,却毕竟也有君王的怒火。
花隼眸中的浓情瞬间消殆,万里雪原般的冷酷布满俊毅的面庞。他克制着,忍耐着,终于站起来俯视着她,声音冰凉:“你是朕后宫的人,竟敢跟朕说这样的话。”
白綪雪不知所措地紧紧攥住了纱裙,那么用力,连骨节都开始泛白,四周有些青紫。她退后一步,竭力压下心中跳动不止的慌乱。她咬了咬嫣红的唇瓣,突然扬起脸心虚笑道:“我当你是朋友。我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花隼缓缓走近她,看着她明眸皓齿,睫毛扑闪,突然之间觉得心口隐在冰层之下的怒火喷薄而出,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攥住她垂在身侧绷得僵直的胳膊,他的声音嘶哑颤抖,“你喜欢谁?”他只觉头脑之中那个长身玉立的模糊轮廓,渐渐清晰。
司空云霆,头一次站在他和她之间,不再是虚渺的一个名字,一个身影。而是切切实实从她红唇中逸出的甜蜜。她为了那个人,顶撞他,拒绝他,让他的一腔柔情尽化作可笑的独角戏。
白綪雪口中抑制不住的一声低呼,眉头轻锁,那张精巧漂亮的脸因为手臂的疼痛而有些歪扭。她不敢看他,垂头道:“一个救过我的人。”
“我也救过你。还是两次。”花隼犀利的目光陡然冰雪消散。他的手缓缓松开,还未到揭开谜题的时刻,他却忽然觉得自己大错特错。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她睫毛弯弯,遮住她幽黑的双眼,让他看不清她眸中流转的情绪。他将手背在身后,神情轻松。无论那个人是谁,只要不是司空云霆,他便觉得事情还尚有余地。他望着她,如同猎人看着猎物一般,志在必得。“第一次是在城中醉仙阁前;第二次,不是我,你或许已是皇权交替的牺牲品,再也没有你在这宫中非完成不可的事,也没有你非见不可的人。”
白綪雪无奈地想了想,若不是他,花琛还是吴国的皇帝,而她,处皇后之位,当有更方便的机会做她的事,都是因为他……可她只能说:“我谢谢你救过我,但我还是喜欢那个人。他很傻,傻到竟然站在我的面前去抵抗龙吟卫。”
白綪雪不晓得是不是看错了,花隼竟然笑了一下。如同一夜春风,万境飘绿,他的眸中竟是盎然和煦的光芒,在灯光中他又变成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但他却又突然沉下脸来说:“你应该去冷宫。”
冷宫,即便是在初夏,也是极冷的。不仅冷清,还有一砖一瓦、一花一木从内而外透出的无人问津的萧索和死气。
花是野花,草是野草。颓败的冷宫,远如天边。
白綪雪铁青着脸,怒目瞪着垂首跪地的碧竹。她不仅震惊,还很愤怒。她从未对碧竹这样,可是今日她仗着胸口脑海翻动不已的洪潮,试图将碧竹内心隐藏着的一切都冲刷出来。
长长的甬道,串起一处处宫殿。她被贬入冷宫的旨意除了让她慨叹君心难测之外,并未伤她分毫。甬道长而少人迹。四方宫墙另一侧腾跃而起挺着青色剑锋的四名绛衣内侍变着剑招出其不易地刺来时,白綪雪心惊之外,尚有一丝机敏。她迅捷地拔地而起,凌空一翻,倏忽之间拔下发间银钗,左右分刺正侧两面凌厉攻来的那一团团火红。
银钗碰上剑锋,叮当脆响。在那刺客分神的一瞬,白綪雪轻盈拧腰,凌空翻过刺客头顶,落在三丈之外。这应变的招数,是司空云霆教给她的,生死关头,一瞬已足够。可是接下来以一敌四要怎么办,她没有想好。她的剑无法出鞘,同她的琴一同留在桃夭殿中。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