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隼走了。他本就是来跟她说她不该去文鸾苑。他不想白綪雪同花琛的母妃扯上关系,更不想白綪雪同他自己的母亲扯上关系。

昏暗而沉寂的桃夭殿,门口忽然闪进一个人影,轻盈而苗条。来人点亮了一盏灯,灯罩上红荷吐蕊,瞬时照亮了四周。白綪雪蜷在椅子上,正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小姐在想皇上?”

冰冷的声音极不衬来人身份。白綪雪抬起头来,道:“心羽?”

“小姐想到了花琛,想到了芜茗,可有想到皇上?有没有想过他初登大宝、周旋于老臣旧部,他是否安好?你拿着无极符,探望了姜太妃,可有想过去一趟泰和殿?”灯光照过来,映得心羽的面容如一朵夏日初绽的荷花。她无惧地凝视着白綪雪,目光里冰寒一片。

白綪雪原该生气。尊卑不分的宫婢原该杖刑。可是她毕竟仁慈,碧竹像她的姐妹般,那么心柔和心羽又为何不可?何况,心羽要说的,她突然不知为何,也想听。

有没有想过他是否安好?原来他要问没问的是这句。

心羽叹了口气,直勾勾地盯着白綪雪,像是要将她美好容颜看穿,去看一看那颗心里究竟装着什么。“小姐还记得四月初八是什么日子吗?喜庆非常的承武殿,心羽扮作小姐,刺伤花琛。若是没有这一计,早已偷天换日的宫禁防卫行事依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多此一举,小姐猜是为何?”

白綪雪震惊地坐直了身子。她何曾想过心羽竟然功夫在身。掩藏得那样好,岂非更是高绝。她又何曾想过花隼对于皇位如此心思缜密、如此计划周详、如此势在必得。可是为什么要多此一举。不就是为了将芜茗拉下这红尘深潭么?

心羽很快便自答道:“皇上同方将军最初的交易不过是皇位和荣国公的爵位。可像方将军那样的人,怎可止步于此?皇上布棋落子三思,自然要留后手。你大概会想,我扮作你,不过是为了芜茗山庄吧?”

心羽笑了笑,却凄惨无比,道:“你从来都不会想这或许只是为了你。为了在将来,方将军仗着军功染指后位时,你可以有同他一般平起平坐的大功。只可惜,长明王出其不意的回归,恰让方将军占尽上风。皇后原本定的是你,可是终归不是你。”

“我不在乎。”白綪雪道。

心羽恍若未闻,自顾自说下去:“你在宫中走的每一步,都如同走在他的心尖上。一个不慎,疼的岂止是你。荣国公已纠党上奏,新帝登基,岂容妖女迷乱后宫。你还从未听别人称呼过你为妖女吧?可你又听过一个根基未稳、报负满怀的皇帝倘若被群臣称为昏君,当是如何?”

“你说的我听不懂。但我却能听出来你喜欢他。”白綪雪轻轻叹道。一个宫婢喜欢上皇上,并不是件大事。可她觉得这未必有圆满的结尾。

“你错了。我告诉你这些,是因为他喜欢你。”心羽有些怨恨的眼神停在白綪雪脸上,忽地又变得悲哀,道:“我虽不知你何德何能得他青眼,但他对你的这份情,你不配。你这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最伤人心。可是未来很长,你若是动了心,在这宫里便做不到毫不在乎。莫说后位,便是连他多瞥了谁一眼,你都难过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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