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铿锵开口:“你去,三十合内,拿下此人!”

史文恭心中其实激动非常,随军已然许久,其实从未真正如此表现过,也因为他来得晚,虽然众人对他不曾有什么慢待之处,但论地位而言,他着实低人一头。

此时捉单,史文恭岂能不自信,正是出彩之时,只管拱手一礼:“末将领命,不必三十合,二十合,二十合内不拿下此人,末将提头来见!”

如今也是官职在身,前程就在眼前,史文恭也知道,如今这般局势,只要当真努力,眼前就是枢密院都承旨,得个将军之名并非什么难事!

机会来了,正该把握。人生际遇,不外如是,昔日里给豪强之家当个教师,领一份钱财,哪里想到会有今日?

话语答完,史文恭跃马就去,一杆长戟在手,横在马侧。

却是那刘赟久久不得回应,正说猖狂之语:“尔等竟是如此怯懦,胆小如鼠,我一人一骑在此,竟无一人敢来应战,便是如此军将,也敢与圣公为敌,我自回头领兵,打得你们丢盔弃甲、跪地求饶不在话下!”

是激将,更是打击宋军士气。

却是话语刚落,一骑从宋军人群而来,一杆长戟横在半空,一身呵斥就来:“小贼安敢放肆,苏将军座下,营副指挥使史文恭是也,正来取你项上人头。”

苏武听来,还就真是那个味道。

为何非要是这个味?机会在此,扬名立万,岂不就是如此?

那刘赟面色一沉,催马就动,一杆长枪也来,等的就是此时,只要一战而胜,十万之军,必是欢呼雀跃而起,到时候鼓声大作,军心士气如虹!

两人催马就迎,马速皆是不快,就看史文恭大戟不刺,横扫而来,只想一番把那刘赟扫落马下。

那刘赟也不是怂人,正是来效死,只管横枪去挡,后招也备,准备借着马匹错开,一挡一回,便也当把史文恭捅落马下。

便听噹的一声,刘赟立马大惊,只感觉手臂酥麻不止,心中已知,托大了,来将当真也是了得非常之辈。

但马匹错开,刘赟依旧强忍着酥麻回枪捅刺。

却是视线刚回头,已然看得那大戟更来,刚才扫来,是从左至右,现在竟然是回了一圈,从右至左,也是转身来扫。

甚至那史文恭还换了手持戟,扫得更是顺手而又快速。

这等武艺武技,刘赟只感觉是生平仅见,比那圣公座下四大元帅也好似还强一分。

此时刘赟手中的长枪,哪里还捅刺得去,只管竖枪来横挡。

又是一声金铁交击的巨响,两人马匹错过,一个心中惊骇不止,一个心中反倒镇定了几番,已然互相试出了深浅。

却是对面十万之众当中,方貌看得当真宋军应了斗将之事,当真打起来了,便是心中大喜,开口来说:“好好好,那苏武竟是当真出人来斗,不知深浅,正中我计也!”

一旁张威也说:“他们自是不知兄长之能,哈哈……”

方貌更是大呼:“都喊起来,为刘将军助威!”

只待方貌一令,左右之人皆是欢呼而起,只待左右之人一欢呼,立马又是前军外人再呼,随即欢呼此起彼伏,数万人,十万人,跟着欢呼大作。

自也是收拢人心之法,只待刘赟当真得胜,这欢呼之下,正是军心可用。

再来大战得胜,胜得如此精彩而又传奇,往后之军心,也就再也不必担忧了。

那边,两人打马再对,史文恭已然心中有数,这刘赟能耐不小,但也大不到哪里去。

史文恭更不捅刺,只管左右去扫,凌空去砸,势大力沉,一杆大戟,比手臂用得还熟练。

便是史文恭的兵刃,比刘赟还重几斤,但却每一招都比刘赟又快一分。

刘赟之苦,自不用说,旁人来看他,看似他与史文恭打得有来有回,却是他自己知道,技艺上已然落了下风。

此时两人马匹也不错去了,便是史文恭故意如此,故意勒自己的马正面去挤那刘赟的马,把刘赟的马挤偏之后,如此两马就并驾齐驱了,两人也就成了平行姿态。

史文恭便是要速战速决,你道史文恭座下是何马?照夜玉狮子,这是昔日晁盖去打曾头市的借口。

便是史文恭的马,也比刘赟高了半头,史文恭的马术,更比刘赟娴熟几分,逼着并驾齐驱,只管是大戟上面在砸,大戟末尾长杆去挑,来回又是戟刃去切。

为何史文恭熟用一手方天画戟,就是因为方天画戟技巧更多,练得上乘,更利于捉单对敌,更能凸显个人勇武。

昔日里,史文恭也是靠着这一手眼缭乱的个人勇武之技,才在曾头市谋得那份教师的差事,这是他吃饭的手段。

在千军万马中,倒也并不一定显得格外强大,但在这捉单之中,那真是百般手段样而去。

相比而言,刘赟手中的长枪,捉单的技艺之上,那就真的显得乏善可陈。

只看刘赟一个不慎,被那抽回来的画戟侧刃划在脸上,立马是血流不止。

史文恭还要出言去说:“你这厮,口中叫得凶,竟是个银样蜡头枪!”

刘赟闻言大怒,正来效死,便要拼命,头前没想过输,便是不觉得朝廷那些领俸禄的军将会有多厉害的捉单技艺,朝廷军将他见多了,最会的不是武艺,而是吃兵血扣粮饷,哪里有个人勇武的?

却是此时,陷入这般境地,无论如何,此战输不得,一败,本就摇摇欲坠的军心,定更是雪上加霜。

拼命了,刘赟之看那史文恭大戟又从侧面横扫而来,便是不管不顾,一枪而去,势如闪电,就是要把史文恭捅落马下。

便是哪怕不胜,两败俱伤也不是不可!

却看那史文恭竟是嘴角有笑,座下健马好似有灵一般,只在史文恭脚跟一磕之下,马匹陡然加速,一跃更远。

刘赟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史文恭身形快进了一步,看着自己枪头失去了目标。

便是一身闷响之后,刘赟心中还有一念,不好不好……

已是天旋地转!

再看史文恭,就在头前不远,猛然一勒缰绳,那健马双蹄腾空而起,硬生生就站了起来,也止住了脚步,只待缰绳一拉,站起来的健马再落下,竟已是转了方向。

动作一气呵成,当真说不出的潇洒威武。

苏武一声大喊:“好!”

武松鲁达等人,尽皆叫好。

武松更是来说:“还真不知哥哥在曾头市带回来的这个教师,武艺如此了得。”

武松是真不知道,他知道史文恭有一手好武艺,仅此而已,却是真不知道高强到了这个地步。

那史文恭平常里,虽然也有展露,但也知道,不能真落了谁人脸面,今日才真正一展雄风,让所有人都看得个清清楚楚。

鲁达也说:“难怪哥哥点他第一次出战呢,昔日里,倒也对他失敬了几分。”

苏武闻言只笑不答,而是左右去看,军汉们个个喜悦非常,连声叫好,此起彼伏。

这斗将之事,平常里难得发生,但真发生了,却也真有意义。

就看史文恭一气呵成转头来,那地上的刘赟,早已蜷缩成了一团,不是他不想站起,而是侧面肋骨即便在甲胄之内护着,也是断了无数,不仅是疼痛难忍,更是胸腔之内气息不通。

史文恭大戟就去,戟头直从面门扎入,杀人之事,就是这么简单。

也不下马,只管再把大戟的侧刃尖头扎在那刘赟的口鼻之中去,如此打马就走,竟是勾着刘赟的尸体飞奔而去。

飞奔去哪?

自是往敌人阵前在奔,苏将军亲自点名,给了这个机会,今日要在军中扬名立万,万军当面,那就要做那等豪气干云之事来。

苏武看得,也不阻止,只是回头一语:“准备擂鼓!”

也做准备,一旦方貌全军要出,苏武这边自是第一时间擂鼓也去。

却是对面方貌,正在目瞪口呆,一切发生太快,两人本还并驾齐驱在战,怎的忽然刘赟就如此殒命?

那宋将更是用大戟勾着刘赟的尸首打马倒拖而来。

一旁飞虎大将军张威,也是大惊失色:“何以……兄长岂会落败?”

自是不敢置信,自家兄长,张威岂能不知刘赟武艺之强?天下英雄豪杰无数,刘赟之能,哪里都可去得,便是圣公座下四大元帅来斗,也不该如此轻易胜得了刘赟,便是百十回合之外也不一定!

方貌此时也是色变,他知道大事不好了,刚才欢呼雀跃的十万大军,此时已是戛然而止,心中大急,立马左右去问:“何人再战此宋贼?”

当面还有飞将军五人,分别是飞虎大将军张威,飞熊大将军徐方,飞豹大将郭世广,飞天大将邬福,飞云大将苟正。

至于飞山大将甄诚,飞水大将军昌盛,这两人并不在近前,而是在侧阵两翼。

五人互相对眼,皆是面色有白,这史文恭,着实强得超出了想象,自是没有一个人敢夸海口出战史文恭!

方貌更是大急:“如何是好?这般如何是好?”

史文恭已然就要近前了,却也是三四十步停下,这个距离比较安全,若是敌人一拥而上,也还容得他打马转头。

只看史文恭把那大戟勾着的尸首往前拖了拖,拖到自己身前,也让贼人都亲眼看着,便是开口:“如此小贼,也敢在我军阵前放肆,我不过一个小小营副指挥使,苏将军座下,悍勇之将无数,尔等还有何人?若是不想死,速速跪地求饶,兴许将军慈悲,放尔等几条狗命!”

方貌看着当面史文恭,竟是已然转头去,便看那令兵与鼓手,大骇是其次,大怒更多,便是今日之战,必胜之战也,既然斗将不成,那也还有精锐之兵,只管击鼓而去,先赢再说。

头前想着赢得精彩好看,赢得传奇去说,此时只想,能赢就行了。

却是飞虎大将军张威咬牙左右一语:“兄弟们,当斩杀此獠,以振军心士气,诸位随我同去,共战此猖狂之人!”

着实是刚才方貌问的话语,众人一时不敢答,稍稍一顿之后,心中又生惭愧,用命之时,岂能怯懦?

事关重大,岂能不去?这史文恭过于猖狂,无论如何,必要当面斩杀。

张威一语罢,还有四飞将点头来应,也不多言,五人打马就出,直奔史文恭而去!

史文恭见得五将同来,打马就起,也是聪慧非常,这么来一趟耀武扬威的时候,史文恭也有思索。

此时打马并不是上前去迎,更也不当是转头就跑,那该怎么办?

就看史文恭横着而去,便是在敌阵面前,横向飞奔不止,只引得五骑快马来追。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那就拖沓时间,史文恭知道,将军见此,定会有人来助。

果然,苏武一见此景,立马开口在点:“呼延灼、杨志、孙立!”

喊到这里,苏武稍稍顿了瞬间,再加一语:“王荀!你四人速速去助!”

呼延灼第一个快马就去,杨志也跟着快奔,孙立稍稍慢了一步,便是也没想到将军会点到自己,虽然马步稍慢,但病尉迟孙立心中大喜。

最惊喜的,莫过于最头前的王禀之子王荀,他知道,将军刚才似还有疑虑,便是还不知他的能耐,既然将军还是点了自己,那就让将军当真看个真切。

王荀虽然反应最慢,但人在最前,打马就是第一个去,还回头一语来说:“父亲,你顾好军阵,我去也!”

王禀点着头,却是叮嘱一语:“我儿小心啊!”

终究是父子有情,却又是军阵之上,说了,但也说不得太多,唯有王禀的眼神,一刻也不离儿子的背影。

苏武为何不点武松鲁达,因为武松乃第二陷阵之主将,鲁达更是重骑之主将,斗将只是眼前,一会儿还是要有大战,重要主将,岂能脱队?

一会儿林冲,要领侧翼轻骑,自也不去。这就是为何正经作战,不会发生斗将的原因,勇将本就是领兵之将,岂能让那些领兵之将脱队去单打独斗?

就看四骑飞奔而去,王荀在第一,呼延灼第二,杨志孙立在后。

头前五贼骑,正横着在追史文恭。

方貌此时,已然也是无奈,只想着当是速速把那史文恭斩落马下才是,麾下八飞将,虽然刘赟最强横,但其实个个都差不多,都是武艺极其高强。

如今这般局面,击鼓进军怕是要等一等了,只待有一个结果再说,只因为各部精锐领军之将,都已然在追那史文恭。

又看宋军也再出四骑而来,不多不少,方貌是皱眉不止,却是也还想,官军有史文恭这一个强将,那是侥幸。

官军他见了无数,多是那无能之辈,那苏武麾下,当不可能还有好几个勇将。

此番再战,那当是五人捉单,即便史文恭难下,把另外四人斩落,似也可以是大获全胜之局。

方貌想到这里,心中又定。

果然事如所料,那史文恭敌不过五人,横着在走,见得援手到了,正弯折又来,正与那援手去会。

那就打!

方貌牙关一咬,怒火在脸,八彪骑,八飞将,从未一败,今日虽然失了一阵,但五对五来,定然大胜,先斩其他四人,再共击那史文恭!

方貌左右一语:“喊起来!”

便是周遭之贼兵,立马在喊,片刻之后,十万之人,又是山呼海啸,杀啊打啊!还有那喝彩之语,必胜必胜。

当真十万人一喊,有一种地动山摇之感,仿佛呼喊笼罩寰宇。

正等史文恭打马汇了四个援手,马匹再腾空而立,转头来冲。

史文恭直去那飞虎大将军张威。

呼延灼双鞭在手,正去那飞熊大将军徐方。

杨志一杆长铁枪,自对那飞豹大将军郭世广。

孙立也是一柄长钢鞭在手,盯着飞天大将军邬福。

婺州兵马副总管王荀,已然把手中钢枪打在了飞云大将军苟正的头顶之上。

一时间,战得是天昏地暗,兵刃来去皆是残影,叮噹之声此起彼伏。

那方貌双眼,到处去看,四处去瞧,只看来去几番,见五对都是僵持局面,这苏武麾下,怎的与以往碰到的官军皆是不同?

怎会如此?吃皇粮领俸禄的军将,岂能个个如此武艺高强?

方貌心中莫名生起一念来,许……不该如此托大,不该要赢得什么精彩好看,不该去想什么军心……

不该搞出这一番斗将之事来……

兄弟们,这章也不好写,写得慢,以后当是不会再写这种大规模斗将是主要战争场面的剧情了。

(本章完)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