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路狂奔的迟慕声,此刻像是终于想到了什么,抽出手来。
那修长的手指因为巨大的恐惧和愤怒、又因为深度紧张而紧握、松懈着抽离方向盘,在摸索的过程中忍不住的发抖、颤着、慌乱地、摸索着周身。
手机,手机!
谁,谁来救救老季…110?120?谁都行!
随着车辆在荒漠里的跌宕起伏,他甚至连准确地按下三个数字的准度都没有,忙乱地按了几次,明明是很简单的三个号码,却是频频按错!按错!他被自己这股身体深处传来的,本能的肌肉颤抖,急地又气又恼。
而偶然之间一瞥而过,后面的狗剩...那原本肥硕可爱的橘色身躯,此刻正完全瘫软在后座上,只剩微弱的起伏,甚至连呻吟的呜咽声都没有,只是微眯着眸子,显得极为虚弱。
看着这一幕,迟慕声的心内又是一紧,好不容易,终于是按下了求助电话,立刻,屏幕上弹出:“开启报警辅助共享位置”。
甚至还没看清下面的小字儿,他毫不犹豫地点下,于是,屏幕上显示——
“当前位置:内蒙古自治区阿拉善盟阿拉善右旗达格图”
东经102°19"57.086",北纬39°48"42.041"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那高空的巨物,不动了。
只停在那深空之中,一下、一下、地扇着大翅。
这里,是每年只有不到一千人才能看到的奇观——达格图湖。
玫瑰色的达格图湖,在这荒漠之中,如鲜血一般流淌,如红玫一样绽放。
在夏季,湖中体长仅1.2厘米的卤虫,它们体内特有的虾青素,将这片湖水渲染地猩红异常。那湖内的盐度在高温的作用下,使大量的盐藻繁殖,又为这卤虫提供了丰富的饵料。
每当盐湖进入干涸期,卤虫又会进入低温休眠状态,直到水量恢复,再次重生。
但,为何偏偏是这里?为何昨晚的湖不是这样的?
世人有解释,肙流,也有解释。
到了,到了。
这里,正是肙流的入口。
这里,是迟慕声走向不归之路的入口,是季春风的坟墓,是命运的齿轮,最关键的一环…...
而就在屏幕上显示这串数字的同时,远处的少挚,仍是冷脸,那眼里,仿佛是在看着一个极其卑微的蝼蚁,漠无表情地,素手轻抬。
一瞬间,迟慕声的手机,关机了。
“什!?什么?!”
迟慕声的眸子里闪过难以置信,这是什么意思?关机?手机没电了?不对啊不对啊?紧接着下一秒,他又死死地按着开机键。
可是他手里的手机,此刻就像是一块毫无用武之地的砖块一般,漆黑的屏幕上,没有一丝反应,也将他心底最后一丝升起的期望,灭地彻底。
他又猛地抬头,死盯着那巨物。见那巨物在半空盘旋停留,迟慕声也仍是不敢下车,生怕那巨物再次飞走,只在车内,对着那长空万丈,撕心裂肺地呐喊:“老季!!老季!!”
“季春风!季春风!!”
“老季…!!”
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海之间,红色越野车内的男生,一头杂乱的黄毛,颓废地散着。
他嘶哑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着。每一句呼唤,都仿佛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像是要把整个世界都撕裂开来。
咆哮声明明是那么的彻底,那么的震耳欲聋,可这沙漠,实在是太大了...
此刻的迟慕声,猩红的眸内满是绝望的清泪,一股一股的往外涌着。这不是疾病,也不是任何可以预测的什么天气和人为的危险...
这么多次的化疗,都撑过来了!身体上每天都要经历的撕心裂肺剜骨钻心的疼痛,都挺过去了!日日夜夜想自杀的念头,都、都释怀了啊…...
现在,现在,你就这么的被一只大鸟抓着...?
那高空中的人,明明离我那么近...
这鸟儿要付出什么代价?倘若那鸟儿,它一松爪,飞走了,老季直接坠落,必死无疑。那巨物,去哪儿找?找着了,是坐牢还是被枪毙?
还有这种死法儿...?
我本以为,你会死在化疗的路上、死在我们自驾游的车里、会死在你想要看到的那些景色里…...
哪怕!哪怕!哪怕昨晚那篝火升起来了…你季春风下一秒就死了,我认!我认了!我知道你至少完成了心愿,你走得无憾!
但现在呢?滑稽吗?好笑啊,真的好好笑啊?
命运啊,神啊…你、你真的…你就跟他开这个玩笑吗?
“谁来…谁来救救老季…”
“无论是谁…能救,能救得了老季就好,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任何代价…”
他仰头绝望地看着,他喃喃自语、他什么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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