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雨季来临,连日阴雨让苏州城笼罩在一片潮湿中。济世堂的药材架上,几株贵重的药材已经出现了发霉的迹象。
"又要损失一批药材了,"沈明轩看着那些微微发黑的草药,不禁皱眉。这些都是前不久从海商那里购入的贵重药材,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天气。
正想着要如何处理,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师父!"张若兰快步走进来,脸色凝重,"出事了。"
沈明轩见她神色不对,立即放下手中的药材:"怎么了?"
"太仓那边传来消息,发现了几具可疑的尸体,"张若兰压低声音,"看伤势,很可能是倭寇所为。"
"倭寇?"沈明轩眉头一皱。最近几年,倭寇的活动确实日益猖獗,但一般都在沿海活动,很少深入内地。
"不止如此,"张若兰继续说,"死者中有一个是我们的线人,他之前一直在跟踪一批可疑的海商。"
沈明轩立即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白衣堂在海外贸易中布置了不少眼线,就是为了监控倭寇的动向。如果线人被杀,说明对方很可能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
"带我去看看。"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医具。
出门时,思雨正好从书房出来:"父亲要出诊吗?"
"嗯,太仓那边有点事。"沈明轩略作停顿,"你在家好好看书,让小翠照顾你。如果有病人来,就说我明天回来。"
思雨点点头,但眼中闪过一丝担忧。她已经能从父亲的神情中察觉到事情的不寻常。
雨中的路不好走。马车颠簸了大半日,终于到达太仓。这里靠近长江入海口,是重要的水运码头,也是海商们的主要聚集地。
"尸体在哪里?"下了马车,沈明轩问道。
"被官府暂时安置在了仓库,"张若兰说,"我已经让人守着,不会有人动。"
仓库里光线昏暗,几具尸体整齐地摆放在地上。沈明轩仔细查看,很快发现了一些异常。
"伤口很特别,"他指着其中一具尸体的颈部,"这种切口,是倭国特有的武士刀造成的。但是......"
"但是什么?"
"太整齐了,"沈明轩说,"倭寇行事一向粗暴,不会如此干净利落。这更像是经过专业训练的杀手。"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张若兰快步出去查看,很快回来报告:"又发现了一具尸体,就在码头附近。"
新发现的尸体明显是刚死不久,身上还带着温度。最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的手中紧紧攥着一块布料,上面绣着一个奇特的图案。
"这是......"张若兰仔细看了看,"似乎是某个商号的徽记?"
"不,"沈明轩的表情变得严肃,"这是倭国长崎商会的标志。看来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我认识这个标志,"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
沈明轩转身,看见一个衣着褴褛的老渔民站在仓库门口。张若兰认出了他:"是老刘头,在这一带打渔几十年了。"
"说说看。"沈明轩示意他进来。
老刘头搓着手走近:"前些日子,我在外海打渔时见过一艘商船,船帆上就绣着这个标志。那船很特别,既不像我们的福船,也不是倭国的千石船。"
"特别在哪里?"
"船身很窄,但很长,像是专门设计用来快速航行的。"老刘头回忆道,"最奇怪的是,那艘船走的不是正常商路,而是往内河方向来了。"
沈明轩和张若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内河是禁止外国商船驶入的,除非有特殊通行令。
"还有一件事,"老刘头压低声音,"那天晚上,我看见有人在偷偷往船上搬运箱子。箱子很重,搬运的时候发出金属撞击的声音。"
"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三天前。"
三天前......沈明轩快速思索。这个时间点正好和第一具尸体的死亡时间吻合。
"有件事很奇怪,"张若兰突然说,"如果真是倭寇,为什么要用自己商会的标志?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除非......"沈明轩若有所思,"他们根本不在乎被人发现。或者说,这个标志本身就是一个信号。"
就在这时,外面又传来一阵骚动。一个白衣堂的弟子匆匆跑来:"不好了!发现了新的尸体,这次是在城中!"
"城中?"张若兰脸色一变,"他们已经渗透到城里了?"
"带我去看看。"沈明轩快速收拾医具。
新发现的尸体在一家茶楼后巷。与之前不同,这具尸体明显经过了专业处理,现场几乎没有血迹。但最引人注目的是,死者的衣领内侧绣着一个小小的符号。
"这是......"张若兰仔细观察,"海防部的暗记?"
"没错,"沈明轩的表情更加凝重,"看来死者是海防部的密探。有意思的是,他的死法和之前那些人完全不同。"
"哪里不同?"
"你看这里,"沈明轩指着死者的后颈,"一针毙命,手法极其老练。这不是倭寇的风格,反而像是......"
他突然停住,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像是什么?"张若兰追问。
"像是我们江南一带的特殊手法,"沈明轩缓缓说道,"这种点穴术,一般只有特定门派的人才会。"
这个发现让案情变得更加扑朔迷离。倭寇、商会标志、海防密探、江南武术......这些看似毫无关联的线索,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真相?
回到济世堂临时驻点,沈明轩在纸上列出了所有线索:
倭国长崎商会的标志
可疑的快速商船
深夜搬运的金属箱
海防密探的死
江南特殊武功
"这些线索之间,一定有某种联系。"他喃喃自语。
张若兰泡了壶茶,递给他一杯:"我派人去查了那艘商船的动向。据说它在内河停留了一天,然后就消失了。"
"消失?"沈明轩抬头,"一艘商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
"有个细节很有意思,"张若兰说,"那天恰好有一支官府的漕运队伍经过。"
沈明轩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你是说......"
"他们可能混在漕运队伍中了。"张若兰点头,"这样就能避开查验,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货物。"
"但要做到这一点,必须有内应。"沈明轩思索道,"而且还需要相当高的地位才能调动漕运......"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白衣堂弟子慌张跑进来:"不好了!汪老爷出事了!"
"汪直?"张若兰脸色一变。汪直是太仓最大的海商,同时也是白衣堂的重要合作伙伴。
"他被人劫持了,"弟子喘着气说,"就在刚才,有人闯入他的宅院......"
没等他说完,沈明轩已经抓起医箱:"带路。"
汪府位于太仓最繁华的地段,平日戒备森严。但此时大门敞开,院中一片狼藉。几个护院倒在地上,都是被点了穴道。
"好熟悉的手法,"沈明轩检查了一下,"和那个海防密探是同一个人下的手。"
"找到这个!"张若兰突然从书房的地上捡起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有简单的几个字:"子时,白龙王庙。"
"白龙王庙......"沈明轩回忆着太仓的地形,"那是码头附近的一座破庙,已经荒废多年了。"
"看来对方是在引我们过去,"张若兰说,"很可能是个陷阱。"
"陷阱也要闯,"沈明轩说,"汪直知道的太多,不能让他出事。况且......"
他看了看天色:"现在去布置,还来得及。"
张若兰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这就调人手。"
"等等,"沈明轩叫住她,"告诉兄弟们,一定要记住这几个要点......"
夜色渐深,白龙王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破败的庙宇周围长满杂草,不时传来老鼠的窸窣声。
"人都布置好了,"张若兰悄声说,"庙的周围和附近的制高点都有人手。"
沈明轩点点头,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夜行衣:"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按计划行事。"
子时将至,破庙中飘出一缕檀香。这种香气有些特别,沈明轩闻出了里面掺杂的一丝毒性——是倭国特有的"幻魂香",能让人陷入短暂的迷幻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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