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步入癫狂境地的执念么——
当她,梅洛泠妲自一池黄泉水潭中复苏身躯之时,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仍然延续着见到无名闹出的动静时心中所想。
身体状态,相当不怎么样…随后她很快恢复过来,检查自身情况。
在见证青铜树倾倒下来的瞬间,她便晓得这次必定是要遭重了。
偏偏环境还如此恶劣…虽然一切都在陷入毁灭,周遭的生机却可谓是浓烈到洋溢,放在外界能令草木飞长,让生灵遭受的各种创伤不药自愈——
当然,也尤其拖慢了死术的发挥。
不过梅洛泠妲终究是惊世之才,死术道祖,在光界的诸多路子中能开创新路的异数。付出颇多代价,总归她是活下来了。
用来保护脸部的银面具出现破损,大片开裂,手中的死晶短剑染上了一半不够纯粹的黑;身躯也因为用了自伤求死之法,强行加快施展死术的速度,受了不小的损害。
如果梅洛泠妲还是原本的身体素质,她自知是没法用自伤之招谋取存活余地的…但经历过原理未明的“复生”之后,身体变得强悍了,给了她在此情形下周旋的根基。
…不过,也仅仅是保全存活而已。
混合了道韵之妙的轰击,想完好无损挺过去可是相当艰难。
哗啦…
从汇聚的黄泉中起身,梅洛泠妲深刻地品味着身边无处不在的,毁灭的触感:“很新奇,都毁到这地步了,还是一副生机勃发的气象,跟无名差不多顽固。”
啊,这样想来,无名…那个让她难得能提起兴趣的求生之人,不知现在还活着没有?
“…想来是有的罢。俊哥儿道心坚挺,怎会甘愿轻易死去。”裂纹满布的银面具下,梅洛泠妲轻笑。
先是炸开一条大道,如今又搞塌巨树…无名,你就是有这种程度地,抗拒着死亡么。
无名在那样的妄念之下挣扎,引动的威势竟然达到几乎能突破想象的境地…除了“疯魔”一词,又该如何形容他呢。
定要让他落入己手…带着确认好的目标,梅洛泠妲支撑起与全盛状态相比弱化了许多,甚至此刻仍在隐隐作痛的身子,踏出这由碎砖和金属块堆成的围墙。
她完全没考虑过“无名能不能从青铜树崩塌下活命”这种事。
在梅洛泠妲看来以无名的能耐,是不可能因为一点微小的挫折就丧命的。
假如最早的时候,她对待无名时,还带着些许的傲气,对待他更多是摧毁欲,以及抱有好奇…
那在无名闯入青铜树,折腾出惊爆异变之后,或许言语上不会表现,但梅洛泠妲确实已经打算视他为同水平而不同理念的对手了。
和双方的起点如何毫无关系。
确实在他们的对决中,无名是一直在逃,总是陷入被动——可他就是总能逃出去,反抗一手。
更别说他还不止一次刷新了梅洛泠妲对他的评价。
不管是用了怎样的手段,既然他能做到这种地步,梅洛泠妲再怎么自视甚高,再怎么傲,也该将无名作为对等的敌人来看的。
他的坚持,他的“道”,有资格和她相提并论。
所以,他们必须得分出个高下呀。
——喀,嚓…
突如其来,由远及近,细碎的脚步声越过吵嚷的阴雨。
转过头,梅洛泠妲毫不意外地看到了来者…无名。
他外面是差不多四肢全缺的派维蒂,身上长裙式的法袍也早就成了破布,头发濡湿地披散。
四肢以凝聚的黑色半透明物质捏造,看起来更像是某种皮套…他手中还提着密布刺锐的长矛,是早就见过的武器。
相视无言。
深红结晶的大地——金翅大鹏的遗骸成了二人的背景板。
在塌陷的地坑之下,求生与谋死…
绝不相容的他们越过种种劲爆的激战,终究再次对立、备战。
并且这次,他们恐怕真是从各方面来讲,都在同一条水平线上了。
梅洛泠妲的眼神动了动,接着开口,迎接起无名:“你到底还是来到我面前了,俊哥儿;不过…呵呵,伤得恁重,还能与我抵敌么。”
她能感觉出来,无名此时的“气息”,比她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虚弱…明显是受了重伤。
———
抵敌?嘿,这女的说的什么玩意——
我这么爱好和平的人,可不喜欢打打杀杀…但看她还是那种难以交流的状态,我是没这么讲出声。
拎着地秽矛,我在坑底下没转几圈就找到了梅洛泠妲…真是深重的孽缘。
…话说细究起来,没准我跟她这孽缘也算是必然?
毕竟是恶魔和追杀者的关系,理所当然会撞见彼此…我被她缠上搞不好属于是求仁得仁。
咳咳,虽然我挺着难受到不行的身子,努力行动起来,于地坑里索敌的本意就是追杀梅洛泠妲…
但确实遇上她之后,我暗自就咋起派维蒂的舌来:
看起来梅洛泠妲还留有打杀一场的力气呀。
哪怕面具都开裂,气势亦暴跌,她眼中惨白的冷意毋庸置疑——她还有余力。
这绝对是个坏消息。
摆在眼前的事实,让我轻松收获灵魂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诚然她明显也是受了重创,而且在生机洋溢的环境下,那恐怖的死术施展不开…同时她连作为恶魔的灵压都消减到近乎于无的程度,灵魂上的消耗也不会低。
…现在来杀梅洛泠妲,定是个前所未有的好时机。
大约此刻的翡棱,便是纵观全流渊底下,最适合击杀一位死术驱使者的环境了。
然而困兽犹斗,哪怕抛弃法术对轰,只用单纯的战斗技巧来比拼…貌似我还是比她逊色很多。
而且梅洛泠妲手里的短剑…好顽强的死术产物,我心知肚明,那东西绝不止是能给人造成物质伤害。
即使我是非人之体,也会在那件武器的杀伤下殒命吧。
心里难受确实是难受的,但该打也还是得打…事情发展到这儿,旁的无论是谁估计都没法来打扰。
我们这次不分出个生死来,是没完的。
既然撞见了,要么我杀她,要么她来杀我。
不存在挽回的余地,没有周旋的空档…亦无可商量。
“你差不多…也是伤筋动骨了吧,还非要想着保持超然么?”我以对她的嘲讽来掩盖心中的苦意。
论打杀,我怕是拿不下她——不过好歹我手上这是长矛。
一寸长一寸强,控制好距离,再多小心点,想杀她也不难…应该不难。
唰…
梅洛泠妲挑起那柄大约有人指尖到小臂那么长的晶状短剑,左手轻抚剑身:“说超然,倒也并非如此…只是我,理所应当就该位列于此。”
好,她是个够狂傲的,我就是受不了这种类型的家伙啊…不管在老家还是如今,都一样。
但是等等,她摸剑到底是干什么?
增加战斗的氛围感么——
不对,这剑也是死亡做的,梅洛泠妲搞不好能用这个施法!
不能得见未来就是麻烦,我失算了——
“想耍花招,做梦——”我刹那间反应过来,话都不讲,举矛就向她突袭。
踏步越过脚下碎石铺成的不太平整的路径,我双手紧握地秽矛,飞速逼近梅洛泠妲——
叮!
但是她猛然反转手腕,动身用已经开始冒出死亡光晕的短剑从侧面格住地秽矛的杆,试图令我脱力。
可恶,她果然狡猾…幸亏我的手臂摆脱了骨肉的限制,延展性够好…
所以——
唰!
尚有两根手指的左手离开杆子,我右臂立即变形延伸,继续带动地秽矛擦着短剑的边缘——
强行戳向梅洛泠妲!
咔!
可她竟然没有躲闪,而是用脑袋,准确来说是破碎的银面具提前撞上了还没被我附加上几分力的矛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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