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小蛮表情太过诡异，石小溪竟真个跟小蛮走出门外，躲在个不起眼的地方。 看门人和保姆对官兵铺天盖地的逼近势头吃惊不小，竟忘了阻止小溪。等他们发现官兵竟是朝着石府来的，未及喊叫，就全被赶入了府内。 眼看官兵如潮水般哗啦涌进自己家里，石小溪大惊失色。 官兵们兵分两路，多半冲进了石府，小半把石府团团封住。 有个头目模样的人站在石府门前高喊，彻查石府，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走！ 这么大阵仗，惊动了街坊邻里纷纷出来观看。 小蛮悄声道：“别叫人认出你。”三拽两拽，愣是把呆若木鸡的石小溪给拖拽走了。 到了僻静处，小溪浑身颤抖缓不过神来。半晌，含泪问小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蛮暂且不答，反问道：“小溪，你没认出我吗？去岁下大雪时，是你和你阿耶在雪地里救了我啊。” 小溪仔细一看，“你是小蛮？” 小蛮点了点头，道：“小溪，家是不能回了，跟我一起逃吧。” “小蛮，这是怎么回事？” 小蛮叹了口气，把牡丹宴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石小溪。 “你胡说！”石小溪连退几步，无法忍耐，“你说什么，你说我哥哥死了，我家的酒有毒，还说我父亲被官府抓了……小蛮，你为什么编这些话来骗我，我刚从那儿回来，走的时候一切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小蛮，你骗我，你不是好人！” 小蛮看着小溪叹道：“我倒希望自己是骗你的。” 石小溪不再理她，拧身拔腿就走。 小蛮忙喊：“石小溪，你去哪？” “回家。” “不能回去！没看见你家现在什么样吗，你现在回去是自投罗网。” “那更得回去！不对……那些官兵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们没做坏事……我要跟他们好好说说，我们家的人是不会做坏事的。” “石小溪，你是不是傻？” 小蛮真急了，“连你家的伙计都别抓了，你能跟他们说清什么，你状况都没搞清，别闹了，他们会听一个孩子的傻话？” “我不管，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得跟阿娘在一起，我答应过，要照顾好她。” “石小溪，拜托你冷静一下，你没被堵在家里已经是万幸了，现在能逃就逃，能跑多远跑多远，怎么能自己送上门去呢，小溪，听我一句，我比你大，知道的事比你多，不能回家，千万别回家。” 石小溪红着眼圈看了看小蛮，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小蛮，不管怎么说，虽然我不信你前面的话……还是谢谢你。”说完抹抹泪，头也不回的跑了。 “你……别犯傻呀。”看着小溪的背影，小蛮喃喃自语。 小溪跑回去时，石家宅外人声鼎沸，密匝匝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她无助地站在人群后，忧心如焚。 家门就在几步之遥，她却突然莫名害怕，钉在原地挪不动脚。天不热，汗水却湿透了衣裳。 惶恐间，眼角闪过邻居张伯一家的身影，在伸头张望石府的状况。年下时，张伯还提过要与石家联姻呢。 张伯儿女眼尖，看见小溪，像见鬼一样扯他们父母的衣裳。张伯扭头瞧见她，惊讶的瞪大了眼，戳戳媳妇，竟一人拖起一个孩子，逃跑般挤出人群退回家去，咣当一声紧闭上双门。 小溪愣住了。 周围人谈论的话源源不断地送进小溪耳朵里，听得小溪眼前发黑，脑袋里隆隆作响，手骨节攥的青白，嘴唇咬破了都没觉出疼。 那些人说的内容跟小蛮差不多，只是…… 这是在做梦吗？小溪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她满头满脸的冷汗，摇摇晃晃快站不住了。 如果那些事是真的，阿娘怎么办，阿娘肚子里还有个小孩呢。 阿娘若听见这些……她会崩溃的。 “让开，”石小溪大声狂喊，“让我过去，我要回家！” “快看，石润章的女儿。” 围观的人一片耸动，自动替石小溪闪开条道。小溪满眼噙着泪，一头冲进家门。 家里，到处是搜检的官兵，到处是哭喊哀告的动静，混乱不堪，鸡犬不宁。 石府的人全被抓了，要尽数押解往大狱。 裴雪柔早已昏死过去，被人用门板抬了出来。小溪跑到母亲身边，握着母亲的手泪流不止。 队伍走动中，雪柔悠悠醒转。瞥见小溪，目光一抖，哗地留下泪来。她忽遭重创，身体衰弱的说不出话，手上也没劲。雪柔闭上眼，像握着自己的性命一样握着女儿，苍白的脸上泪流如血。 小溪随着抬母亲的门板被官兵押着走出家门。 变了，一切都变了。太阳好大，光影好白，周围嗡嗡嗡的说话声听起来好怪，刺心刺耳头皮发麻。 小溪没看见，小蛮正悄悄躲在人堆里目送她们母女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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