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王花沛和少傅唐谦执手为礼,侍立车旁,待碧竹落下帘帏,才双双同司空朔等人见礼叙话。

司空云霆瞟了眼同碧竹同立车侧但垂首敛眉的廿中三,轻轻踱到另一侧面,撩起莲纹繁复的窗帷,小声问道:“佩戴玉笼的那人何名?”

“廿中三。”白綪雪见他原不知廿中三其人,便知他心中已起疑心,释疑的最好办法便是坦然无波,而坦然此时于她便是真话。

窗外没了声响,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半晌才有了声响:“好古怪的名字。”

“哥哥,”白綪雪掀开盖头,探出头去,嫣红的唇色娇嫩如春日一瓣长春,落在司空云霆眼底,激起一丝异动。“往后外公就拜托你了。我瞧着他这些日子情绪气色都不如往日,还请哥哥拜托鬼仙老爷爷千万照顾好他。此外,廿中三身世可怜,到了江都,我会求吴帝为他寻个稳妥的去处。他的事,便不劳哥哥费心了。”

司空云霆静静听着,喉间应了一声便什么也没说,他修长的指节滑过白綪雪如锦似缎的面庞,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他的手突然又抬起来,将她头顶的红色盖头拈下。

帘幕垂下,白綪雪涨得红彤彤的脸缩进车中,同时,司礼官亢奋地高呼一声:“吉时已到——吴后起驾——”

随着这一声气势稳重的礼呼,乐音欢快复奏,锦盖华车辘辘启程。彩霓鹊喜虽有心跟随,但碧竹私下吩咐二人守好点翠阁,小姐倘有一日回来不要觉得破败才好,硬生生留下二人。此时她们因心中不舍,躲在一角同芊芊偷偷地抹着眼泪。

开道的兵士皆着青灰甲衣,只在剑柄处系上一小截红色锦条,添些喜庆。廉王和唐谦各乘一骑缓行在喜车前头。此桩婚事因芜茗山庄江湖气更重些,不算门当户对,本不用置办嫁妆。是而浩浩两百余人行至芜茗所辖的边地时,傅燊率领的八辆马车及车内大箱小箱的珠玉嫁妆切切实实让吴国所有人狠狠吃了一惊。

傅燊并八名啸虎堂护卫押着这几车嫁妆跟在白綪雪后面,由着甲提剑的吴兵殿后,经预定的行车线路,在两国交界的寒石镇将一应车马珠玉皆交由廉王接管,随后遣去随行八人,唯他奉司空朔之命护司空綪雪入吴。

廉王为人宽仁,觉出“护司空綪雪入吴”这一说法不妥,但不想不依不饶,只道:“我二百轻骑步兵,再护不住未来皇后,岂不平白让天下人笑话?也罢,你家小姐此行只侍女小厮各一人,芜茗山庄若不放心,傅侍卫尽管跟随,一个人而已,又不是一组人。”

于是傅燊骑马紧随白綪雪车辇,此番他受司空朔和司空云霆双重嘱托,心中十分纳闷。倒不是二位主人的指令不一,实在是因为太过一致,反而觉得事有蹊跷。“卫护綪雪入吴皇宫”,这本就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可是过于着意,便是不妥了。何况司空云霆还着他留意廿中三,这个生面孔,究竟如何得白綪雪青眼,随她车驾?

白綪雪除了分离的愁思,大体上还是欢喜这桩婚事的。可是明明之前,从采薇那里听到的不是这样。二八年华少女情窦初开,要同廿中三私奔?这的确是目前唯一靠谱的解释,也似乎正好可以一解两位主人那郑重严肃的如一托付。

正当傅燊觉得一切没准是荒唐猜测的时候,众人休整过夜的寒石镇驿馆的边墙处溜过的黑影震得他一个激灵。皎月之下,夜视极好的他一眼便辨出白綪雪清丽的容颜。她一身黑衣,束发缠腿,斜背鼓鼓行囊,躬身猫步,一副趁夜潜逃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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