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殿的烛火在丝罩内明亮而安宁。柔纱帐已落下。白綪雪侧着身子向里躺着,娇小的身躯在锦被下起伏而瑟缩。
夜已深,她还没有睡。她听见一阵彷徨的踟蹰的脚步,连头都没有回。
她的心里漾满了苦涩。连她自己都分不清,那是为了活在暗处的司空云瑾,还是为了如今的自己。
花隼撩开纱帐,挨着她坐下,想张口却已不知要说些什么。他难道能告诉她,帝王之家,本就应该莺歌燕舞?他难道能告诉她,哪怕是帝王,也有不得已的无奈?帝王的感情,从来都与朝堂都与臣子脱不了干系。他知道她晓得。她从来都晓得。
只是她现在才开始在乎。当一个人开始在乎的时候,她便已经喜欢上了他。
花隼的心里忧喜参半。他按住白綪雪的肩膀,低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想离开?”
白綪雪不说话。她的确想离开,还想带他一起离开。可她也知道,这无异于一场再大胆不过的梦。
“可是你答应过我,无论如何,都会留下来。”花隼的嗓音低喑暗沉,有些压抑不下的哽咽。
此时,再没有什么声音能动听过心爱之人的哽咽了,何况他还在祈求她不要走。白綪雪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地揪着,泪落无声。
“赵宛今日过来说,芜茗山庄的大小姐不能在宫里无名无分。你觉得花妃这个封号可好?”花隼的声音淡淡飘落在她的耳畔。“对不起,朕并非故意要你没有名分,只不过觉得唯有皇后这个位置才最适合你。倘若再给朕一年……一年太长了,他们也已太着急……”
白綪雪猛地转过身来,不可置信地瞪着花隼,惊声道:“你要废后?”她又想起琼月说过的话,不觉眼前浮出一片刀光剑影,血流成河。方赟现已无人能敌,拔除他的权势,岂非太难?
花隼的脸上显现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坚决和郑重,道:“朕的皇后朕终要自己来选。何况,方家居功傲伟,已如毒瘤,势必要除。不过,此事仍在筹谋。
这是承诺。未来的承诺。白綪雪从不信这虚缈的承诺。一句话说出来太易,守起来却太难。但是她无法不感动。她自椒房殿中便支离破碎的心境渐渐地在他的话语中复原。
原来泰和殿外朝她行跪拜大礼的是如意茶馆说书先生口中保得吴国四方稳定的老相赵宛。只是,他那时以为的她究竟是宁婵呢,还是司空綪雪呢?她不是很懂后宫和前朝的界限,不晓得赵宛插手后妃事宜究竟何意。
她移开目光,胡乱地落在某处,低声道:“赵宛乃文帝倚重的相爷,他都来提封妃的事,想来朝臣们私下里已给我扣下了祸害的帽子。皇上若封便封吧,选秀……”她咬了咬嘴唇,强忍着眼中将要掉落的泪,硬着头皮道:“选秀的那天,我可否去凑一凑热闹?皇上大婚我既已错过,总不该再错过这百花斗艳了。”
花隼拉起白綪雪,搂在怀中。他将头抵在她的颈窝处,闻着她发上淡淡的长春香气,叹声道:“你嫉妒如斯,朕很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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